瀾風長雨

＊BG，BE注意

＊砲哥到我碗裡（X       

        竹林中沒有任何身影，因他已在這裡守了半天，連隻狐狸也沒看見。

        他對自己的探查功夫還是很有自信的，也頗有耐心。骨子裡身為暗殺者的本能讓他可以默默佈下陷阱，靜靜等待目標進入他的範圍，收網，勒緊，最後終結。代表唐家堡弟子的服飾簡單俐落，裡面藏的是暗器毒藥。

        看來今天也落空了。唐釗輕嘆一聲，佈下最後一個機關後離去。他等了這麼多天依舊連個影兒都沒有，自出師以來，還真是頭一回碰上釘子。

        唐釗走在通往內堡的路上，在唐門的地界裡常有川蜀奇獸貓熊的蹤跡。貓熊寶寶聽見有人靠近，連滾帶爬的冒了出來，在他腳邊磨蹭，希望來人會施捨點什麼。牠們還有個名字，叫滾滾。是誰取的已經不可考，只知堡裡上下都如此稱呼這群討喜的小動物。

        唐釗記得，除了堡裡的師姐妹們常來看望這群幼獸，還有一個人也很喜歡來著。她不常來唐門，但只要來了就一定會帶上東西，一邊逗弄一邊餵食。

        晚風徐徐吹來，將午後陣雨帶來的涼意推送到各處。外堡門口巡邏的師姐一看到他便跑過來，焦急的問：「唐釗你這一整天都到哪去了？師父尋你好久，都起了火氣了！」

        「我……」唐釗開口，一瞬間不知道該回什麼。他想說他去執行任務，可他想不起委託人的名字了；但他知道有一個不知名的人，拜託他去辦一件事。「我有事。」

        面具隱去的臉龐看不清眼神，就連唐釗自己都有些疑惑。

        手執千機匣的唐門女弟子不明就裡，又看他一身濕漉，渾身沾了竹葉，只當他又是接任務做得沒日沒夜了。唐釗自出師以來在江湖上漸漸闖出屬於自己的一番名號，人稱「天絕殺星」的唐釗，出手狠戾，絕無失誤。

        「回來了就趕快換身衣服去見師父，他怕是等得不耐煩了，你乖乖領罰吧。」

        女子一臉憐憫，畢竟唐門門規之嚴厲是眾所皆知的。唐釗聽了只是沉默的點點頭，往內堡繼續走。路上引來不少側目，有人認出了自己，悄悄的交頭接耳。有帶著崇拜目光的，也有針對他一身狼狽樣訕笑的。

        「唐釗……」聽見門外動靜，他的師父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弟子，出乎意料沒有責罰也沒有斥罵。眼裡好像還帶了點什麼，冰冷的嗓音在陰影中搖盪，更像是嘆息。

        「弟子拜見師父。」

        「你，又去尋孔雀了？」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提醒了唐釗他怎麼也想不起的那一部份記憶。色彩斑斕的鳥兒、他遍尋不著的神獸——

        「你啊，練武練得連腦袋也不會轉了？」自家師父彷彿說不夠似的，又刺了他一下。「這裡是不會有孔雀的，河邊後山或許還有點機會。」

        唐釗已經衝出去了。屋裡，一頭烏絲中夾雜銀白的男子恍若未聞，揀回桌上方才被打斷的工作繼續完成。

        衝出竹屋的唐釗熟練地架起機關翼，助跑、滑翔、起飛一氣呵成，乘著唐家堡的風往心中那明確的目的地前進。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忘了那麼重要的事，她說過想要孔雀，所以他便尋遍天地，硬是要弄一隻來給她看看。可這都過了這麼久他還無聲無息，想必她生氣了吧……不願再理他了。

        嘉陵江穿過唐門地界，在這塊土地上安靜地流淌百年。河中央有個小島，據說是上古時期就有的，後來河流穿過才將它與陸地隔絕。證據就是上頭有口古井，年代久遠，井台皆已塌陷。

        島上也有片小竹叢，許多人不知道的是這裡還有座石碑。細看卻會發現其痕跡很新，頂多不超過一年。唐釗駕著機關翼來到這座河中島，正好是師父說的「河邊後山」，的確也是他和她常來的祕密基地。唐釗撥開擋路的竹子來到石碑前，瞇著眼閱讀石碑上刻的字。

        他訕訕的放下武器、脫去手甲，用真正的皮膚撫觸那塊石碑。粗糙的石面刮著他的手掌，彷彿在心上畫下道道刻痕。

        「孔雀……在哪裡？」

        本該疑惑不解的他卻無暇多想，腦海裡的思緒已然淹沒了他，就像這吞沒陸地的嘉陵江。江面水波不興，入夜的溫度比起白日竟是冷的沁人。

        「洛青……我找不到孔雀。」

        唐釗仍未摘下面具，他喃喃說著什麼，一遍遍的重複著兩個字：阿青。枯槁失落的聲音與石碑相互呼應著什麼。「我沒找到孔雀，牠們確是靈獸，我佈下了那麼多機關陷阱，卻沒有一個抓到……唉。」

        她說過，沒抓到就別去找她了。

        「妳是因為這樣才不在的嗎？」

        可是我想妳啊，好久不見了，妳想我嗎？

        「我還會繼續想辦法找孔雀的，妳別氣了？」

        他知道她最愛鬧彆扭，所以在一起時他從未與她爭過什麼，也從未堅持過己見。她覺得無趣了，他便做幾個機關玩具來逗她；她餓了，他便尋來幾道川蜀道地菜與她品嘗，在她辣的淚花迸出時適時遞上一杯水；她想跟滾滾玩，他便也抱來一隻。

        「我知道，妳是迷了路才不在這裡的。早與妳說，唐門地界道路複雜，別亂跑的了。」

        「妳在找妳的銀飾耳環那些玩意兒嗎？我收著，沒弄丟，就等妳醒來戴上。」

        叨叨絮絮地說了許多卻未聞佳人一句答覆，彷彿還看的見女子賭氣的表情，唐釗又更慌亂的補上更多：「阿青，聽我說，我是真的沒騙妳……妳看，妳說妳比較喜歡我的真容，我這就把面具拿下好不？」

        他揭下了一直戴著的錫製面具，露出底下一張焦急的臉。男子俊美的容顏畢露無遺，一雙狹目裡只剩下討好。唐釗隨手把面具扔到地上，近乎哀求地說：「阿青……妳還是不願意原諒我嗎？」

        這是最後了，他的懇切依舊毫無回音，宛如丟進天坑裡的小石子般被人忽略。那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唐釗失魂落魄地坐到冰涼帶有水氣的地上，被踩踏的枯竹枝發出破碎聲，驚起一旁覓食的小鳥四散奔逃。

        碎片們苟延殘喘地躺在地上，提醒他無人解答的謎題終有揭曉的一刻；再美的夢也有醒來的一天。

        雙手還沾著泥土，然而唐釗像是不在意一般依然捂住了臉。有壓抑的很深的嗚咽隱隱傳來，背上那永遠被衣物遮蓋住的疤痕幾乎又要痛起來，流出鮮血。體內的蠱蟲在那一天後便悄無生息，彷彿失效一樣，完成牠最後的任務便功成身退。

        身旁的石碑只簡單刻了洛青之墓四個字，無人描摹的字跡如今已有些模糊，空蕩的四周一無鮮花二無素果，獨有上頭一枚銀耳墜。

        孔雀屏開，輪廓終究在幻影中消散。

FIN.

作者表示：
稍微解說一下發生什麼事（#
砲哥一開始在文章開頭下的機關就是要抓孔雀的，他根本沒有什麼任務，從頭到尾就是執著在孔雀上，孔雀也可以看做是五毒的另一種代表。然而唐門當然沒有孔雀，這就注定了唐砲砲悲劇的一生（？？
師父那番話是在點醒砲哥，讓他去毒姊的墓碑前自己想起來毒姊早已經死了的事實；至於死因就是很老梗的生死蠱，但現在95貌似已經絕版了嗚嗚，暴露遊戲齡了我是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