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風長雨

        06.

        暗中前來唐國的明教弟子都依穆克的指示換上中原的衣服，帶上易容的面具，先暫時潛伏在附近的樹林紮營。有些漢話說的好的便扮作旅人，混入村民中打聽風聲。

        紅衣教正逢內憂外患，內有教眾紛紛叛逃，外則是不只明教窺視在側，中原的各個武林正派也隨時伺機欲剷除此邪教，紅衣教內一片風聲鶴唳，幾乎是偏執的防範外人。荻花宮的警備也更加嚴密。

        村民告訴他們，中原武林似乎有意組織聯盟攻打荻花聖殿。穆克得知後暗道不好，明教中人自破立令頒布後便難以出現在中原，他們不可能加入。要是讓中原人先攻進去取得第一手情報，他們隨後的任務便會十分困難。穆克實在不喜歡這種被情勢逼著走的感覺，卻也沒辦法。

        當晚他召集了所有明教弟子，夜裡挑燈進行沙盤推演。穆克曾和一名五毒女子潛入過，故較熟悉荻花宮的虛實。紅衣教眾眾多，一味的清除絕非妙招，還有打草驚蛇的可能。偌大的宮殿總有百密一疏，那些入教未久、心智不堅的紅衣教弟子便是突破點。

        先前有一探子成功與一紅衣女子接觸，並頗為機智的略施小技，取得了那女子的信任。女子向他透露了紅衣教中許多秘密，經過那名探子的多方套話，得知了宮殿守衛的交接時刻。

        他們擬在守衛薄弱的時候潛入，其中包含了該女子的接應——這並不難，這女子是個農家女，涉世未深，被拐騙入教後突生懊悔，想退出卻毫無辦法。年輕的姑娘隻身在外，孤立無援，又見著一風度翩翩，相貌堂堂的男子，自然十分脆弱。

        那女子領著明教的探子——同時也是她以為郎情妾意的對象，偷偷從宮殿的東南角進去。那裡正好是聖火柱照不亮的死角，可以看到宮殿外巡邏的紅衣弟子。一行人悄悄跟在他們後面，順利通過了守衛森嚴的入口至前殿處。

        一通過守衛的視線，穆克立刻對探子打出暗號，探子收到後也迅速按照他們先前的計畫，以麻藥迷暈那女子，拖至暗樹叢中悄悄取走她的教服。畢竟一個入教不久的教徒身上絕不可能有什麼有用的東西，穆克打從一開始就盤算好了，讓她騙他們進去後就搶走她的教服，讓一位明教女弟子易容成她騙取更多情報。

        負責這項任務的女弟子叫做娜札哈，是教中出了名的聰明與機智，很快便發現了一個秘密通道，隱於山壁鑿出來的山洞，四周還用磚砌成了平整的牆面。門口滲著冰涼的霧氣。石門上刻滿密密麻麻的奇怪圖騰，仔細一看，原本應有把手的地方有個凹缺，想來是機關之類。

        「正門守衛森嚴，我們不可能從那邊進去；但此通道的石門非常厚重，看來一定拿到鑰匙之類的道具才能打開。」調查完畢，娜札哈折回來回報結果。

        「如何，大師兄？」

        身後一干師弟妹都在等著自己的決定，穆克沉吟片刻，問娜札哈：「妳說那石門上畫著奇怪的圖案？」

        「是，滿滿的整面都是，有點兒像波斯文字。」她頓了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但是那通道很隱密，不像是需要裝飾的地方……」

        「而且以雕刻而非顏料繪製，應該是因為山洞水氣重，顏料容易糊掉。如此一來，這一定是不可消失的記號了。」穆克推論，又看向娜札哈。「也沒有青苔？」

        「沒有，很乾淨。」

        「那就沒錯了，門上寫的很可能是進入通道的方法了。這紅衣教教主真當是厲害，就算有鑰匙，還得解開機關才能進入……」

        這個麻煩的事實讓眾明教弟子都沉默了。正著急著，不遠處突然傳來動靜，眾人嚇了一跳，紛紛戒備起來；不過動靜的元兇倒是直接現了身，是一名身著白衣的蒙面女子，戴著白色的連衣兜帽。

        「妳是何人？」穆克鎮靜的問，手裡卻緊緊握著他的雙刀。

        「驚動各位了，我叫做麗雅莎，是拜火教中人。我聽從教主命令，來此地調查紅衣教。」

        女子說著，要使他們放下警惕似的與他們保持距離，一邊揭下面紗和兜帽。「我無意偷聽諸位議事，只是諸位似乎正為進入荻花聖殿一事苦惱，若信得過我，我有辦法幫助諸位潛入。」

        拜火教……是陸教主的過往之地，他們也來打探了？穆克皺起眉頭，可以的話，他不想和太多勢力扯上關係，尤其又是拜火教；然而要解開機關不是那麼快，他們的時間卻非常有限。潛入的機會只有這麼一次，穆克顯然毫無選擇。

        「我並不清楚妳有何目的，又怎麼信的過妳？同是互相利用，姑娘不妨把話說開，給彼此一個方便也好。」

        麗雅莎有那麼一下子像是被他噎住了，不過很快就恢復，開始解釋來意：「這紅衣教教主阿薩辛原是我拜火教中人，可惜誤入歧途，竟盜走了我教的聖典與秘術，來到中原創辦了罪惡的紅衣教，用毒術控制教徒，我唯一的姊姊也受他哄騙，追隨他而去。我已在此地逗留數日，清楚怎麼進去，可惜我人單勢薄，若諸位可在進入後助我幾分，自當不勝感激。」

        「我要的不多，只要助我順利進入最深處的獻祭之室，之後便任由諸位離去。」像是怕他不答應，麗雅莎又補充。

        「……無妨，妳帶路便是。」

        協議達成，麗雅莎帶著穆克一行人來到那密室的入口。只見她將一塊形狀奇特的石頭嵌入門上的凹槽，又押下旁邊時牆上的某個磚塊，伸手一推，石門馬上發出粗糙沙啞的呻吟，緩緩滑開。

        門後是一條陰冷的陰暗密道，穆克拿出火摺子，跟在麗雅莎後面，在越來越擁擠的空間裡盡量注意腳下。穿過密道，他們最終從角落一個一人高的洞口鑽出。聖殿內部四處可見六芒星圖案，不遠處有一個砌出來的池塘般的凹漥，裡頭的綠泥不斷滾著古怪的氣泡。

        「此處便是荻花聖殿內殿，從現在開始，我無法再直接幫助諸位。紅衣教不輕易信人，我萬不可隨便暴露探子的身分。」說罷，麗雅莎重新蒙起面紗，朝為首的穆克點頭。

        「那麼，祝各位平安無事。」

TBC.

作者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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