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風長雨

　　　07.瀏覽過去的相片

        金色的陣法亮起，甫掛上電話的褚冥漾幾乎是立刻就收到了剛才跟然在電話中提到的物品。

        這麼多？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地板上三大本厚厚的相冊，深色皮革的外觀頗有古樸的味道。封面用古妖師語寫著兩行字，憑著然先前教過自己的印象，應該是妖師一族的相簿之類的句子。

        十分鐘前他跟然通了電話——依照先前的約法三章，和學長同住的話每週至少得打一次電話向對方報告近況。這次的通話時間比以往都久了許多，他們聊到了很久以前自己還記得妖師本家時的趣事，包括老姐所說的自己經常在表哥身邊跟前跟後、還有被消去關於妖師的記憶後所發生的事。

        『那時候漾漾真的很可愛呢，小小隻的、喜歡跟別人玩，每次玩遊戲不論輸贏都笑得很開心呢。』

        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啊，不過然你可以不要用一副爸爸看小孩的感慨語氣說話嗎。

        『如果沒人理的話，你就會跑到養幻獸的院子找牠們。說也奇怪，本來兇悍的幻獸遇到你都會變得很溫馴，就連我都沒有這種待遇呢。』

        『本家這裡還有照片喔，漾漾要看嗎？』然笑呵呵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不禁激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好啊。』

        攤開據說收藏了自己小時候許多回憶的相簿，些微泛黃的頁紙上嵌著數量不等的照片。褚冥漾替自己泡了杯茶，開始翻看。

        他很確定這是守世界的物品，倒不是指照片中的人物會像某部外國奇幻小說中描寫的那樣會動，但卻有種濃厚的存在感，彷彿他們是活著的。

        「那些是什麼？」

        褚冥漾聞聲抬頭，看見自家學長從樓梯邊走來，此刻正盯著自己等答案。

        「以前的照片，一時好奇就拜託然拿給我了。」

        「喔？」學長也像是很有興趣似的跟著坐下來。

        沒想到居然會有這些照片，而且都保存良好。從他小時候單方面被冥玥嚇得到處跑，到然所說的他轉而往妖獸飼養地發展的照片一應俱全。

        不過原來他也有這麼火星人的過去啊。翻到一張自己趴在一隻大型獅子身上笑得很開心的照片，褚冥漾感嘆。那隻獅子從鬃毛到身體都是純白的，有一雙藍得驚人的藍眼睛，表情看來不是很情願。根據旁邊學長的講解，這是很稀有的影獅，只有在擁有強大力量之地可以生存。妖師的本家充滿了言靈與古老咒術，或許也算是個力量之地吧。

        還有一張是他坐在一片藍色花海中。照片裡的自己頭上頂了好幾個不同顏色的花圈，手裡還拿著一個藍色的，正興高采烈地往旁邊的然頭上戴。而沒比他大上多少的然也還一臉稚氣，不過看起來很愉快。

        繼續翻過新的一頁，從這邊開始似乎是家庭生活照。照片裡的主角不再是褚冥漾單人，多了姊姊、爸媽或著其他妖師一族的人，內容也比較多樣。

        他從不記得自己小時候還有這麼多正常的畫面，從小到大印象最深刻的總是在醫院的時光。生日、爸媽的結婚紀念日甚至大考有好多次都在個人病房中度過，對於家附近那間醫院是熟悉到閉著眼睛就能指出病房內的配置。

        不過學長似乎也是沒什麼照片的人，那貧瘠的童年肯定沒有什麼好紀念的。雖然他也不確定千年前有沒有照相機或影像球的存在……噢！

        「少腦殘！」黑袍凶狠的聲音從頭上傳來，伴隨不手軟的一個拳頭。被打的黑髮妖師只能眼眶含淚地揉著後腦。

        就像普通人的習慣，相簿也不是每一頁都放滿，偶爾會空下幾張，甚至留了後頭幾頁空白，雖是厚厚的一本不用太久就能看完。

        「欸、連這時候的照片都有嗎！」

        換到第三本的時候褚冥漾忍不住叫了起來，居然連進入學院後和喵喵他們一起出遊的照片都有，明明當時沒有任何人帶相機啊！到底是誰偷拍的還是哪裡被裝了針孔！

        第一張是跟他們去左商店街某家點心很有名的咖啡館喝下午茶時拍的，記得當時喝著喝著隔壁桌不知怎的打了起來，連帶他們這桌也無法倖免。大好氣氛被硬生生破壞的喵喵氣急敗壞的喚出夕飛爪一招把鬧事者通通打飛，還形成了很像漫畫中壞人被擊飛的天邊一顆星。

        就算是醫療班也不可以小看，在一旁目睹整件事經過的自己並且默默在心中記了一筆。

        還有這張似乎是跟他們一起去原世界日本泡溫泉的照片，會構成此行是因為千冬歲某次任務的報酬居然是日本某家五星級飯店的招待券，本著不用白不用的心態大家便抽空一起來了。

        那次情況算是這群火星人出遊少見的平和，怕衰運發作泡到昏倒的自己很有危機意識的每次只在池中待半小時，倒也沒出事；泡完溫泉後回房享受高級設施，他和喵喵萊恩品嘗著從飯店餐廳帶回來的點心，難得同行的夏碎學長和學長也在榻榻米旁附設的沙發上休息。

        不過一同出遊少不了的重頭戲就是枕頭大戰，被拖進戰局的褚冥漾開打不到十分鐘就被五色雞頭扔過來的一顆枕頭迎面擊中，一時之間眼冒金星連話都說不出來。

        「漾～本大爺新開發的超高速技巧爆棚三圈半迴旋穩定砲彈威力不錯吧！」絲毫不知道自己差點砸死人的某隻雞還很興奮的大叫……不、這樣的火星人就算真的鬧出人命了一定也只會跑來跟他炫耀：「漾～本大爺剛才用超酷炫的男子漢技巧把對方幹掉了！」

　     最後是夏碎學長很好心的在他被砸中的地方放了治癒術，還很溫和的頻頻詢問自己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而學長則是一邊冷哼一邊放任他自生自滅去了。

        說起來這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畢業之後大家各走各的路，聚在一起的時間也少了。雖然每次出遊少不了皮肉痛，不過比起跟朋友共同製造的回憶實在不值一提。想到這裡褚冥漾忍不住開心的嘻嘻笑出來。

        「笑什麼，褚？」大手按到頭上輕輕揉了揉，伴隨戀人簡短的問話。

        「沒有……只是想到一些以前的事。」瞇起眼睛蹭蹭學長的手掌，被順勢抱進懷裡的同時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問：「學長，你有任何自己的照片嗎？」

        總覺得學長像是一出生就這麼老成似的，畢竟無殿不是什麼適合長大的環境，從小就被扇董事玩弄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值得紀念的回憶……不過他還是想問問看。

        「沒有。怎麼了？」

        「連進入學院之後都沒有嗎？連跟我們出去玩的時候也沒有？」

        「不清楚，你想看？」

        「也不算啦，只是連一張照片也沒有不是有點無趣嗎？」扭動身體想找到一個最舒適的姿勢，他維持縮在對方懷裡的動作仰頭看著黑袍。

        如果連一張紀念的照片都沒有，不會太寂寞了嗎？印象中的學長總是這麼強大、無畏又獨立，擁有無數來自他人關於實力上的肯定，卻不曾交過一個知心的朋友。即使後來變得沒那麼冰冷了，情況卻一點也沒有改變。

        開始交往後他曾努力想要成為可以和學長交心的那個人，無奈那道厚厚的高牆要推倒可不是那麼容易。學長雖然關心他、疼愛他，每每自己想要給予相同的關懷時卻又擺出一副銅牆鐵壁的硬相。

        活著，卻那麼地沒有生活感。

        「學長，下次我會幫你多拍點照的。」

        「你發什麼神經？」

        「反正學長怎麼拍都好看啦不要擔心。」黑髮妖師帶著有些頑皮的表情說道。「不然太像老頭子了，明明連二十五都不到。」

        「褚，你剛剛說什麼？」

        「沒沒沒沒有——」

        ——不管你所背負的如何沉重，我都會陪著你一同承受。

FIN.

作者表示：

這系列我沒忘喔（ㄍ

總覺得後面有點離題了，這邊想表達的就是學長從小被迫長大、沒有快樂的回憶，連紀念的照片也沒有，明明就也只是個沒多大的青年卻成熟的讓人心痛。所以漾漾決定要幫學長多製造點快樂、以照片記錄回憶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