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風長雨

　　（續上） 

        喵喵選擇的野餐地點很美，綠樹草地，不遠處還有一座小湖泊。聽說這裡棲息著稀有生物化型妖，為了保育牠們日漸不多的數量公會還設立了保護區。

        既然如此為什麼他們還可以在這邊大剌剌的野餐啊！看著友人們跑來跑去忙著佈置，褚冥漾只有深深的無力感。

        只是野餐而已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哈哈……

        環視四周，幾乎所有自己認識的人都在場。學長、夏碎學長、黑館的住戶們，歐羅妲和班導還有輔長他們；甚至連水妖精三兄弟也來了。

        「嗨，漾漾。」伊多微笑著向自己打招呼，水鏡化成了小龍原型在主人身邊繞來繞去，不時發出快樂的叫聲。

        「午安伊多。」

        「漾漾，可以幫忙把那邊的帳篷拿過來嗎？」

        鋪完野餐墊的阿利學長抹了抹額前汗，朝自己喊道。他應了一聲好，正欲把東西拿給對方時發現伊多也一起跟上。

        「我也一起幫忙吧，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有理由拒絕的褚冥漾便讓好友一同加入準備的行列，水妖精的兄長並且拿出了他提供的餐點：水妖精族的傳統食物。和狩人學長與同心協力搭好給小姐們乘涼遮陽的帳篷，算算時間大家也差不多到齊了。

        「漾漾快來！」喵喵興高采烈的拉著他在一塊白色大方巾上坐下，把帶來的藤籃打開。「喵喵有做很多點心喔！」

        三明治、沙拉、甜點和水果拼盤一樣樣被擺了出來，跟他們一起曬太陽。食物的香氣開始從各處飄散開來。

        千冬歲帶的是日式茶點和壽司飯糰，旁邊的萊恩很高興的拿走一個躲到人群外開小花；見狀的莉莉亞拿出她準備的餐點交差後便追過去了。夏碎學長微笑著給大家倒茶水飲料，給自己的一杯是明明冒著炊煙喝起來卻像在冷凍庫冰鎮了三天三夜的冰茶。

        「學長，你帶的是什麼？」褚冥漾好奇地湊過去戀人身旁，對方正兩手空空、舒適的坐著讓別人服務。

        「小東西而已。」黑袍戀人只是輕描淡寫的回答，後又勾起一抹笑，惡作劇地捏了捏他的臉頰。「都變肉了，還吃？」

        「啊啊——學長！」

        學長手勁那麼大痛死啦——

        「……所以，漾漾你帶了什麼？」

        不知為何，他們這桌靜默了會兒，最後喵喵很小聲的問道。

        「喔、我——我的是綠豆湯！」脫離在身上肆虐的大手，他連忙掏出一顆白水晶用力捏碎，一鍋冰得涼涼的綠豆甜湯憑空出現在空出來的地上。

        「哇——是漾漾自己做的嗎？」

        「嗯，我請然教我做的，他有幫我一點忙。」接觸到學長的視線，褚冥漾趕緊小小聲的加上一句：「好吧，是很多忙……」

        至於教學細節什麼的他是絕對不會說的！

        野餐會就在一片交談聲中展開了，途中他應要求說了好幾個原世界的神話故事，從嫦娥奔月、吳剛伐桂到朱元璋八月十五月餅裡密藏紙條都出籠了。

        「沒記錯的話，不是只有中國才過中秋節，日本、韓國也有類似的節日。」咬了口喵喵做的超好吃三明治，他一邊嚼一邊回想以前國中歷史老師上課的內容。可惜除了她妝每次都很濃及她老是穿高跟鞋上課外已印象全無。

        「聽起來跟月圓祭好像呢。」聽故事聽得入神的鳳凰族女孩開口，一臉若有所思。

        「月圓祭？」

        「是鳳凰族的祭典喔，也是大約在每年的秋天舉辦。我們會架起祭壇，用彩帶、羽毛貝殼之類的裝飾，還要製作應景的糕餅。一共有五天，在第五天晚上舉行祭典，祈求女神庇佑並賜予鳳凰族復原的力量。」

        原來還有這樣的儀式啊，聽完喵喵興奮卻流利的解說，自己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吃完鹹的後又叉起一塊蘋果（不，這次沒有尖叫），繼續愉快的聽大家紛紛介紹我族的傳統節慶。

        神諭之所的中秋節除了普通的習俗，族人還會在午夜十二點前淨身完畢，然後沐浴在月光下。大家會圍繞成一圈席地而坐，靜靜地沉澱思緒，淨空心靈，讓呼吸與靈魂同步，幽白的月光據說能洗去塵囂，淨化一切過於假意的偽裝。

        古老的史凱爾家族沒有所謂的中秋節，不過在每年秋季時擇一月盈時分，家族裡的人會一同在夜晚兩兩對練，利用月圓時自大地散發的力量將主人與幻武兵器同步。

        替身家族的秋節與中國無異，只是會特別在晚上臨睡前將手洗乾淨後摘取鮮花，面向西方的位置誠心想著內心想要受到保護的事物，最後把花朵插進花瓶養著直到自然凋謝為止。

        奇歐妖精一族也不會特別慶祝或紀念月圓，更沒有什麼特殊的儀式，頂多在太陽落下後欣賞一會兒明月。因此這次的野餐活動對妖精女孩來說是特別的。

        「學長呢？」按捺不住好奇心的褚冥漾還是問了，印象中精靈的節慶都很有趣。上次賽塔就曾告訴他一個叫「祈霜」的儀式，在冬季初臨時舉辦，歡迎冬之神與祂帶來的冰雪。「冰牙族有什麼類似中秋節的節慶嗎？」

        「秋的儀典。」紅眸看向自己，黑袍戀人順手拿了一塊不知哪來的月餅遞給他。

        「白天族人聚在一起慶祝豐收與歡樂，夜晚會一起祈求主神在明年也賜予如此的平安。」

        感到大手搭上自己的頭摸了摸，轉過去只見對方心情很好似的淡淡微笑。那雙紅眸中的笑意毫不掩飾地表達出來，褚冥漾不會承認自己臉紅了。

        上天就是這麼不公平，明明只是比自己大一歲學長就是有本事長得比他高比他帥比他強，連身材也比他好上不知幾萬倍。

        「嗤。」身旁傳來一聲短短的哼笑，不用轉頭就知道是英明神武的學長大人在那裡嘲笑他的腦殘。

        罷了，他還是吃他的水果吧。庚學姊那桌不知是誰還帶了火鍋來，白色炊煙裊裊升到空中香味四溢，喵喵時不時捧著個裝滿料的碗拿來給他。

        嗯……下次中秋節或許可以跟老媽建議煮個火鍋就好，不用再十菜兩湯的麻煩了。嚼著魚板，褚冥漾一邊胡思亂想一邊享受那鮮甜的滋味在口中擴散。

        大家帶來的食物彷彿吃不完似的，這盤見底另一盤又馬上出現；前方不遠處的空地有輔長自告奮勇表演餘興節目，現在正好從高禮帽裡變出一群鴿子和長長的五彩緞帶。一旁居然也在受邀之列的九瀾不懷好意盯著那群正在地上啄食小亭丟的麵包屑的鴿子，嘿嘿笑著彷彿在打量哪隻宰起來比較有成就感。

        「漾漾這給你！」

        喵喵不知從哪變出一籃月餅，拿了一個有花邊造型的給他。帶著好奇咬了一口，發現是棗泥桂圓口味。

        「這是你自己做的嗎，喵喵？」

        「對喔！跟千冬歲要了食譜做的！」

        果然都是群開外掛的火星人，這跟原世界某●記餅店的味道不遑多讓，甚至更好吃細緻，意猶未盡忍不住又跟友人多要了幾個。

        邊吃邊看後來才到的五色雞頭一見面就和千冬歲打起來，打到最後連喵喵、小亭、歐羅妲都加入戰局，變成水球大戰。見狀褚冥漾立刻很愛惜生命地往反方向躲。

        最後在不知道誰的一顆水球意外砸中自己還拿著點心的那隻手讓他又痛又麻將近十分鐘，看不下去的黑袍戀人在巴了他後腦要他安靜點後大手一揮把所有水球全部冰凍成冰塊，戰事才告歇。

        「啊、亮了。」

        天色暗下來，但是地上一叢叢的小小光源持續為他們照明。聽說這是一種叫燈籠草的光系植物，在沒有光線的地方就會自體發光，還有好多不同的顏色品種。

        「學長，你都沒吃東西，會餓的啦。」看不慣戀人總是不好好吃東西，褚冥漾直接拿了個果醬餡餅塞到對方嘴裡。

        「我有吃。」雖是這樣說但仍接下點心的黑袍在幾秒之後皺起眉頭：「好甜。」

        「哪會？」

        幾乎每次聚餐都要上演一次的戲碼，黑髮妖師反駁完後又吞了一口手上的奶油蛋糕，幸福的瞇起眼品嘗如潮水般細細湧遍全身的幸福感。

        唔，明明就很好吃。出自喵喵之手的點心，品質保證甜而不膩，他可以一口氣吃三個都沒問題。

        偷偷覷了一眼旁邊正和夏碎學長低聲交談的學長，看起來並不是什麼嚴肅的話題，因為夏碎學長一邊說一邊還不時露出笑容。但是學長從頭到尾都只是表情平淡地聽著，偶爾點頭示意自己有聽到罷了。那頭銀中帶紅的漂亮長髮在燈籠草微弱的光芒映照下就像會發光一樣，比自己還要白皙的皮膚同那雙紅色的眼眸一般彷若寶石生輝。

        褚冥漾只看過那張俊顏笑過兩次，現在想起來都還會讓自己臉紅……果然人帥怎樣都好看。但是大部分時候學長都是一臉冰冷，比起笑容更常皺眉，還有生氣。加上不愛甜食的個性，他真的很難把學長跟只比自己大一歲的事實聯想在一起。真奇怪，甜甜的那麼好吃怎麼會有人討厭？

        說不定學長總是心情不好就是沒有甜食調劑身心造成的！

        「褚，別腦殘！」

        「好痛！」

        一掌把不知神遊到哪的小學弟拍回現實，微微勾著唇角看著對方眼裡帶淚揉著後腦外加一臉控訴。「什麼表情，蠢死了。」

        「學長每次都打人……」一邊揉一邊小聲嘟噥著，但是顯然萬能的黑袍聽力也是萬能的。

        「褚，你剛剛說什麼？」

        「不不不我什麼也沒想什麼也沒說——」

        萬分驚恐地否認剛才的言論，為了避免黑袍做出什麼令人無法招架的懲罰，褚冥漾連忙接下友人遞給他的柚子開始剝起來。

        先用刀切掉蒂頭，然後在側邊畫出一道道痕跡，最後再把皮一瓣瓣剝下來。成功的話還可以變成某種小孩的玩具。

        「學長你要不要吃柚子……哇！」

        「褚！」

        學長難得慌亂的聲音傳來，然後是一股力道強硬的把自己的手扯開。「怎麼了？」

        「沒事……柚子汁噴到眼睛了。」邊揉眼睛邊悻悻然的回答。用刀過程一切順利還以為這次終於擺脫掛彩的命運，不過衰神似乎還是有方法整自己。居然連水果都來欺負他了。

        學長修長的手指劃過仍在為酸液刺激而流淚不已的雙眼，為他撫去不適，抹掉臉頰上的果汁。然後反常地沒有嘲笑他，只是用有些無奈加沒好氣的聲音開口。「吃個水果也能吃成這樣。」

        「我哪知道會這樣……」遞給學長一張千冬歲友情捐贈的衛生紙，褚冥漾終於成功將白色纖維和果肉分離。「學長要吃嗎？」

        「嗯。」不料對方卻是直接將頭探過來，張口接受了自己無意識的餵食。末了還露出俊帥的一抹笑。「很好吃，謝謝。」

        「唔……嗯、好……」他能感到自己臉紅了，可惡都是學長害的！

        有什麼東西落到頭上，轉過頭發現是喵喵笑嘻嘻地將一頂柚子皮帽扣到自己頭上，而她也一樣戴了一頂。

        長大之後就很少玩這種遊戲了，突然懷念起童年的褚冥漾也乾脆不掙扎，甚至興致勃勃的蒐集了學長們吃剩的柚子皮準備雕刻。正在跟千冬歲鬥嘴的五色雞頭也有礙觀瞻……不、是入境隨俗的戴了一個金光閃閃的帽子。

        他究竟是怎麼讓它變成金色的？

        「學長，你有看到我剛剛那把刀嗎？」正欲動手卻發現方才還在身邊的水果刀不翼而飛，只好詢問從頭到尾都在的萬能黑袍。

        「在你腦殘耍蠢的時候被大氣精靈丟到樹林裡了。」

        原來是這樣，他們這裡這麼熱鬧，也難怪貪玩的大氣精靈會被吸引過來了。大氣精靈其實很可愛，如果不要老是頑皮惡作劇的話自己會更喜歡吧。

        等等，誰腦殘耍蠢？

        「學長！」慢了好幾拍才意識到戀人話裡的貶損，鼓起臉抗議。但在見到黑袍臉上不減反增的笑意後立刻敗下陣來，決定還是趕快去尋找丟失的物品比較實際。那是跟千冬歲借的，不找出來還人家不行。

        小心地起身、避開玩得正瘋的大家來到樹林口，雖然天黑了但林子裡也長了不少燈籠草，就像小型地燈一樣照明了通往深處的小路。

        「呃，學長？」不解戀人跟著自己來的舉動，褚冥漾不慎確定的開口：「怎麼了嗎？」

        「避免某個白癡迷路在森林裡。」

        ……。

        「有意見？」

        「沒。」

     詢問一隻路過的大氣精靈知不知道同伴究竟把刀子扔到了哪裡，而精靈略為透明的臉龐只是輕笑了一下，接著就離開不知去向了。

        ……你倒是說句話啊！

        欲哭無淚的褚冥漾看著裝神祕的大氣精靈飄遠，心裡忍不住埋怨連大氣精靈都欺負他，打算更往裡頭走。不料剛起步就被身後跟著的人拽了回來。

        「好痛學長你幹嘛……呃！」

        被迫轉過來和那張放大三倍的俊美容顏面對面，對方勾起的微笑弧度若是普通女性一定會無法招架，但是看在褚冥漾眼裡只代表了不祥的預感。

        「學、學長我要去找東西……」

        「剛剛那隻精靈說了，東西不在那個方向。」

        「欸有嗎？我都看不出來他有說什麼學長你怎麼知道！那他說在哪？」從驚嚇中被這則訊息給震得恢復過來的他連忙東張西望。

        「因為我是黑袍。」

        「唔……唔！」

        微涼的長指捏上下巴，強迫自己仰起頭配合他的身高。意外溫暖的唇疊了上來，某個靈活柔軟的東西趁機鑽進口中，恣意翻攪、試探。專心一意的舔遍他口腔的每一處，沿著動作從嘴角溢出的晶瑩曖昧液體在滴下的前一刻被因長期持槍而覆著薄繭的手拭去。

        被突如其來的吻弄得暈頭轉向的褚冥漾迷茫地張開眼，又閉起來。如此重複多次，彷彿在努力看清眼前。那雙被戀人深深喜愛的黑瞳此時更是失去視焦。綿長的接觸使身子軟下來，被黑袍穩當托住，整個人順勢靠進了對方懷裡。

        「褚……」

        黑袍精靈舔了舔嘴角，不給對方太多喘息時間便又湊上去。他從來沒有說過自己其實最喜歡小學弟的這個表情，無法思考、任他擺佈，全心全意信任並依靠他。

        「褚，我愛你。」

        仍未從飄渺中醒來的黑髮妖師張開口，急促地吸了幾口氣，愣愣的黑眼睛看著自己，愛戀與羞怯摻雜其中。「我……我也很喜歡學長……」

        儘管小聲，聽到回答的混血精靈依然滿意地笑了。

        「嗯，我知道。」

FIN.

作者表示：

這篇略長，但是我沒有忘！！！！我真的沒有忘！！！！我這不是生出來了！！！！！！！！

為了彌補這幾星期的空虛之後看情況大概會有衍生小短劇......吧（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