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風長雨

        褚冥漾一直很喜歡咖啡、更正，是所有飲料都很喜歡。

        當然甜甜的果汁或著甘醇略帶點澀味的茶也很棒，但最愛的還是咖啡。那彷彿要攻占所有嗅覺細胞的濃厚香氣、深色溫潤的半圓豆子，化成飲品時的每一道變化都令自己深深著迷。老姊每次都說自己很奇怪，明明那麼怕苦卻喜歡喝咖啡。

        「您好，請問需要什麼？」

        低頭用簽字筆將客人的大名寫在杯子上，交給旁邊的夥伴後繼續抬頭面對下一位顧客；褚冥漾能感覺到自己站得過久的雙腳已經開始抗議，幾乎沒有空閒的雙手也漸發痠疼，櫃台後排得長長的人龍卻不允許他休息。

        上了大學閒著沒事便來到這家連鎖咖啡館打工，儘管沒有工讀經驗店長還是人很好地沒多問什麼就讓自己進來工作。幸好憑著對咖啡的愛好褚冥漾在學習店內事務上沒有太大的困難，唯一要說的就是假日人一多就會手忙腳亂起來。今天外面下雨，他們這棟擁有三層樓座位的咖啡館正是躲雨的好去處。

        一杯中杯熱拿鐵不加糖牛奶多一點、一杯大杯冰焦糖瑪奇朵、兩杯冰抹茶拿鐵分開裝……有個同事端著個大烤盤準備補貨冰櫃裡的可頌，他努力偏開身子讓出一條路一邊繼續敲打收銀機。「這樣總共是250元，收您300元，50元找您。左手邊稍等一下喔。」

        好不容易把等待結帳的客人們處理完，抹了抹額前汗的褚冥漾正要去旁邊幫忙咖啡沖泡，自動玻璃門再度滑開，又一組客人提著傘進來。

        默默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他堆起笑面對兩位新來的女客。

        「您好，請問需要什麼？」

        眼前的兩個女生年紀不大，看起來應該跟自己差不多。較高的一位已經點了餐，剩下站得比較遠的一位仍然望著牆上的價目表猶豫不決。

        「我要……一杯中杯冰搖茶，果茶口味。」像是終於相中某個目標，女孩最後開了口。

        褚冥漾眨眨眼，回想起店長耳提面命多次的接應客人該有的步驟。雖然客人愛喝什麼與他們無關只要乖乖收錢還有做飲料就好，不過一般來說他們都會提供客人一點建議。除了讓客人感受到顧客至上的服務外也能提升一點特色印象。他記得有一次店長還特意當著所有同事的面稱讚他，說很多客人寫了回饋單指名一位叫Harry的店員態度良好，服務周到。讓他實在是不太好意思。

        「要不要換成大杯的呢？只差十塊錢喔。」

        這裡價位不算低，多半客人點中杯是不希望價錢超過百元以免自己看到錢包時吐血……扯遠了，總之只要95元的中杯大小與105元的大杯，其實只相差十塊錢，分量卻多了不只十元價值。算算下來大杯的反而比較划算。

        被自己一說女孩似乎反而猶豫起來，盯著櫃台旁的空杯樣品看。已經拿了大size塑膠杯的褚冥漾望著客人，眼睛眨呀眨再露出微笑，示意客人不必太心急，可以慢慢考慮。

        「嗯……好，換大杯好了。」

        「好的，那請問要不要加點一份好吃的牛肉起司可頌當點心呢？」

        「好吃的牛肉起司可頌喔～！」不知是哪一位同事跟著幫腔。

        每次講這句話，褚冥漾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可是沒辦法，這是店內共同決定的說詞，雖然沒有哪間店會說自己賣的東西難吃，他還是覺得這句話有點老王賣瓜的意味。

        「喔，不用，謝謝！」

        另一位女孩開口婉拒了推薦，褚冥漾也不以為意的繼續把手上事情做完。「請問小姐貴姓呢？」

        收了錢讓客人到等候區等著，他繞到一旁的製作區加入忙到快翻過去的同仁們。直到客人散去大半，大家才敢鬆一口氣。

        「褚。」

        「嗯？」

        喵喵和萊恩忙著把冰櫃裡的各式甜鹹點心補滿，千冬歲將做好的飲料遞給零星幾個還在等的客人，夏碎學長整理流理台，摸摸鼻子沒事可做的自己只好走進後面的廚房至少不礙眼，也空出空間讓其他人做事。

        出聲喚自己的是當初教他、也幫忙自己很多的同事兼前輩，冰炎。長的很好看，據說有前輩值班的時候客人都會特多，尤其是女性顧客。「過來。」

        「學長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哇！」

        衰運如他走到一半踩到地上的一灘水漬滑了一跤，讓褚冥漾猝不及防的往前摔。

        「小心點。」

        與想像中不同，他有點驚恐的發現自己摔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臉頰撞到的不是冷冰冰的地板而是對方的胸膛。頭頂上響起前輩略帶無奈的聲音。

        「學、學長……？」

        要知道冰炎一向都不是什麼和藹可親的角色，除了面對客人有一定的笑容與禮貌，其餘時間則是一如繼往的冰塊臉。這樣的前輩聽說已經罵走了不少工讀生，卻不知怎的對自己很有耐心。雖然敲打碰撞少不了，但聽夏碎學長說這對冰炎來說已經是世界記錄等級的溫柔了。

        「閉腦別亂想！」聲音馬上轉為兇狠，一顆拳頭就這樣敲在自己腦袋上，剛才的溫柔早就不覆存在。「剛剛櫃台前那兩個女生你認識？」

        「嗯？沒有，不認識啊。學長怎麼了嗎？」揉著後腦，褚冥漾沒怎麼多想地照實回答。

        「……以後少在人面前露出那種表情。」

        「咦？什麼表情？學長你在說什麼我沒聽懂……唔！」

        他完全忘了自己其實還在學長懷裡的這個事實，所以一抬頭就剛好對上了前輩靠得極近的帥氣臉孔。還來不及對這種姿勢做出任何反應或發表任何意見，褚冥漾又感到唇上傳來一種奇妙的觸感，柔軟暖暖的又帶著一點涼，還有一絲絲有點熟悉的香味。

        大腦當機所以只有一點慌張，褚冥漾只敢把眼偷偷睜開一條細縫，朦朧看見那張漂亮的臉與自己離得很近，閉著的眼睛幾乎可以細數對方的睫毛有幾根。

        啊……學長的睫毛好長又好密喔，而且身上好暖，又香香的……

        不對！他在想什麼啊！

        終於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褚冥漾開始掙扎起來。不料他被抱得很緊，雙手抵在學長胸前推拒卻一下就被拉了回去。

        「唔……嗯……」

        聽到自己居然發出這種聲音，出於害羞他更加奮力的想逃脫現在這種情況。口腔裡還似乎探進了某個溫熱的東西，肆無忌憚在裡頭遊走，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肯離開。兩人分開的瞬間，褚冥漾脫力的倒在對方身上大口喘氣。

        「這樣懂了嗎？褚。」前輩似笑非笑的聲音湊在耳邊說道，熱氣有一下沒一下的吐在臉頰上，讓他有點癢。而風中凌亂暫時無法做出回答的自己只是把臉埋進前輩的衣領間。

        「冰炎，可以請你幫忙……抱歉，打擾了。」

        廚房和外場的門忽然打開，從聲音判斷探頭進來的應該是夏碎學長。只聽對方短短的愣了一下，說句打擾了，門再度關上。

        了解到剛剛發生什麼事，褚冥漾的臉迅速紅了起來，也真正心慌起來。「剛剛是夏碎學長嗎？他看到了？」

        「嗯。」

        學長拜託你不要這麼淡定！現在被誤會了看怎麼辦！從對方懷裡跳開，褚冥漾一臉快哭出來的瞪著眼前勾著笑心情很好的前輩。換作平常他一定不敢，不過現在情況緊急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有什麼關係。」哼了哼，自顧自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前輩又開口。

        「我喜歡你是事實。」

FIN.

作者表示：

這是我親身經歷的賣萌星●克店員（詳情請洽噗浪），後面當然是我掰的啦（？